柳贤妃的声音分外狠厉,而表情自然也是难看得很。

”是。”原本站在柳贤妃身边的月娘矮了下身子,而后朝着一旁招招手,自然有身子魁梧的婆子上前来拽过了宋婉言,把她往屋子里面拖。

这些婆子都是宫里面出来的。早就磨砺成了一把好手,哪怕用了力气狠拉着宋婉言,却能让宋婉言丝毫损伤都受不到。

宋婉言似乎失了魂魄一般,竟然一言不发,任由着那些婆子动作,刚刚的疯狂劲头竟然丝毫都没了。而萧宇承本想出言阻止,终究是他心尖上的女人,萧宇承仍是回护着的,却被身边的常远扶了一下。

常远那张圆胖的脸上依然是圆润的,旁观者清,他知道柳贤妃是动了真气,而且惯常就不喜欢宋婉言,常远自然不会向着她说话,嘴巴动了动。语气十分忠诚:”主子,莫要惹了娘娘生气,晚些时候再求吧。”

萧宇承也知道常远说的不错,咬咬牙齿,没有说话,却也不愿意离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婉言。

柳贤妃看着宋婉言被带进了屋子后走到了房门前,扶着月娘的手臂,女人的一双美目已经没了平时的温婉贤淑。尽然是一片清冷。

在后宫沉浮多年,从一介宫娥爬到如今的位置,柳贤妃的手段自不必说,这心对着看不顺眼的人也是恨得很。若说宋婉言真的让她恨得并不是她现在的发疯,而是要让自己的孩儿可能被扣上一个宠妻灭妾的帽子,要知道,这个名头戴上了可就不好摘掉了。

前朝遗风便是女风彪悍,女子的地位有些时候是极其重要的,即使柳贤妃瞧上人家姑娘了,人家不愿意嫁过来也是可以的,没人能逼迫了她。

现在抓紧的是帮萧宇承娶一个继室,至于宋婉言肚中的孩儿。柳贤妃看得清楚,生出来也是个庶子,终究是不如嫡子金贵的。

看着被婆子夹住的宋婉言,柳贤妃淡淡道:”你们几个好好伺候侧王妃,她腹中还有胎儿,若是有了任何岔子本宫唯你们是问。”

”是,娘娘。”几个婆子应了下来,而后将宋婉言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床上,而后退散开来,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宋婉言,似乎只要她稍微动作一下,这些婆子就会一拥而上把她摁了似的。【^^】

柳贤妃则是走到了宋婉言面前,低着头。冷声道:”本宫瞧你只怕是真的见了鬼了,可俗话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若是你真的觉得心亏,就老老实实的在清凉寺里呆上几天,在屋子里多抄几篇佛经,别出去乱跑,一来为了孩儿,二来你现在的模样也会吓到人的。”

说完,也不管宋婉言做什么反应,柳贤妃只管扶着月娘的手离开了屋子。

在经过萧宇承的时候,柳贤妃微微顿了顿脚步,声音恢复了温柔平和,与刚刚对着宋婉言的时候派若两人。只见她笑道:”宇儿,我知道你宠爱她,但是也不能这般惯着。把她放在这里你放心就是。先行回府,陛下只怕还是有公务给你的,等母妃下山自然会完完整整的把她带下去。”

萧宇承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情愿,可他也是有理智在的,与柳贤妃顶撞可不是明智之举,最终还是道:”孩儿明白,劳烦母妃照顾她了。”

柳贤妃哪里看不出萧宇承的不情愿,可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子,她也不会真的怪他什么,只能心里叹气,脸上却依然是浅淡笑着,点点头,而后把眼睛转向了墨香。

墨香进院子以后的表情柳贤妃是看在眼睛里头的,这个丫鬟分明就是心术不正,早就没了伺候宋婉言的意思。若是平时,柳贤妃只怕看到这种不护主的丫头会直接杖毙了事,但如今瞧见了宋婉言的状态,墨香的选择也算是情有可原。

柳贤妃想了想,便道:”我记得,宇儿你新封了个侍仪。”

萧宇承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一气之下封过一个侍仪,换言之,他早就将临幸过一夜的菱角扔到了脑袋后头。这会儿柳贤妃提起,他愣了愣,还是在常远的提醒下点了点头道:”是,我是封过一个......”

”以后侧妃这里自然有本宫派丫鬟来伺候,这个丫头就给了你的新侍仪吧。”柳贤妃随手一指,就给墨香找好了去路。

将墨香派去菱角身边,为的就是菱角曾经是宋婉言的丫鬟,如今这个也伺候过宋婉言的丫鬟去了菱角身边,两个人在一处必然会拼了力气分宋婉言的宠,若是能真的让萧宇承回心转意也算是桩美事。

只不过这番计较毕竟是女人心思,细致又隐蔽,萧宇承是男儿,在如何思虑也想不到这般细致的事情的。

萧宇承对于一个小丫头的去留分毫不在意,点点头也就罢了。

倒是墨香颇有些惊喜的,能离开宋婉言,她是什么都乐意。瞧着宋婉言那个疯样子,只怕以后还是要做出幺蛾子的,与其在她身边等着伺候不力被贬斥,或者被宋婉言伤到,倒不如寻个别的主子。

虽然伺候菱角并不是墨香认为最好的选择,但总比现在强得多。

伏了身子给柳贤妃磕了个头,墨香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模样。

一切尘埃落定,柳贤妃也不多留,只管扶着月娘的手离开了。而萧宇承则是站在院子里,微微蹙眉想了一阵子后,高声喊了句:”你且等我。”也就离开了院子,想来是下山回去了。

宋婉言却是什么都觉查不出,直观双目圆瞪的盯着横梁,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我要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而一道黑烟却是从房梁上迅速的钻了出去,而后瞬间没了踪影。

***

宋婉言仍然留在山上,而不是被送回到了瑞王府。

这虽然不是穆鸢最期盼的结果,可是她现在只怕要被柳贤妃层层看管起来,想跑出来可是不容易的,自然也就遇不到那个无忧大和尚。

安了心,穆鸢就慢悠悠的往回走,只不过,就在回去的时候,穆鸢瞧见了竹林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看了个背影,穆鸢也知道那是玄逸。

男人依然是宽大衣袍,却不再是如墨漆黑的颜色,而是换了身银白锦袍,头发束起,衣角袖边隐约的是银色丝线绣的暗纹,瞧上去颇为贵气。

但更让穆鸢注意的是站在玄逸面前的人,距离虽远瞧不见模样,但是那一身道袍却让穆鸢觉得颇为奇怪。

这里是清凉山,从上而下皆是只有寺院而无道观,这么个道士出现在此处着实是奇怪得很了。

正想上前去问问清楚,却看到那道士突然转了脸来,紧紧盯着穆鸢所在的地方,似笑非笑,开了口,虽然相距甚远却还是能准确的传进穆鸢的耳朵里来:”玄逸,何时你与我见面还要带上帮手?你曾说过,我成仙之前你我二人再不争斗,怎么,你要食言而肥不成?”

玄逸微微蹙眉偏头看来,穆鸢本想扭头就跑,哪知道身子却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进不得,退也不得。

而后,玄逸的声音又钻进了穆鸢的耳朵里去:”但你也说过,绝不会干涉我的事情,可事实上你却在我之前找了无忧,是你食言在先,又指责得了我什么?”

那道士沉默一瞬,而后道:”若非我寻了无忧,你又如何能护得她安宁?”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玄逸声音低沉,隐约的,还有怒气,”你现在已经修仙问道,何苦再来问这些事情。”

那道士却是冷笑一声,低下了声音,原本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语气登时变得低沉阴森起来:”别忘了,我修仙只为了让她复活重塑人身,你若是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助你,但若是你回拒了我,我自是有本事让你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