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得有些彻骨;心,冷得无法言说。

后院中。

寒凉的月色下,下起了鹅毛大雪。

满树的枯枝上已是堆满了厚厚的雪块。

树下依旧站着那抹鲜红,浑身铺满了厚厚的雪层,仿佛一座冰雕,不畏惧寒冬的侵袭。

“我劝过你,你又何必走这一趟?”

脚步踏入雪层之中厚重的声响传来,伴随着呼啸的晚风,显得有些恍惚。

来人是大皇子付氿。

乔羽书苦笑:“我也劝过你,你又何必来?”

“这里冷,先和我回去。”付氿握起他的手,冰凉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乔羽书懒懒地撇了他一眼:“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我自己觉得就好。”晚风透过衣襟朝里边袭来,付氿再次打了个寒颤。

“我再说一遍,我们只不过是合作关系,你别拿以前的那一套来对我。”

“你说够了吗?”

乔羽书觉得眼前人格外地刺眼,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地令人讨厌,自以为是,自大,可他,就是逃不出这一环连着一环的圈套。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你是没办法逃出我的手掌心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在想把这些事都完成后,带着葭月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吗?呵呵,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这些事后,你还可以全身而退吗?是你高估了那老头,谢白,还是你自以为是?”

这段话,付氿不信乔羽书不懂,这是他最后一次说给“他”听,若是“他”还是这么执迷不悟的话也算是他白瞎了这双眼。

希望通过今天,“他”能彻底死心了。

“我怎么想不用你管。”说完,乔羽书就看也没看付氿一眼,兀自朝门口走去,肩上的浮雪随着他的脚步而逐渐地抖落,在月光下泛着点点的擢亮。

总算是想明白了吗……

月光下,付氿嘴角缓缓地勾起。

跟往日比起来,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的,开心?

就在这场轰动京城的后一天,筹备了几月有余的俊男坊也终于开张。

敢在皇室婚礼的后一天搞这么一个动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俊男坊定是朝堂中有势的人开的。

既然有势,那定然不是为了钱的,这背后的零零总总,也不是他们这一些平明百姓可以揣测的。况且,照着这俊男坊的架构,也不是平明百姓轻易可以去的。

“为了庆祝俊男坊的开张,牡丹姑娘说了,今天消费最高的一人可以得到一晚春宵!所点之人,随意,包括,牡丹姑娘本人,在内!”一容貌姣好的掌事面上尽显神秘之色。

闻言,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了喝彩声。

虽说他们只是图个新鲜想来看看京城中所谓的美男聚集地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但这几年京城中不动如山相传从没有人得到她的青睐的花魁,竟是愿意给出一夜,这简直就像是天掉馅饼一般啊。

本来付葭月是想让付氿,谢白,还有乔羽书一行人给这开张大典助兴的,可事情闹到如今这场田地,她短时间内也没心情管这些闲事了。

但既是自己揽下的事,自是不能随便放下的。

二楼房间。

牡丹和付葭月相对而坐。

牡丹道:“姑娘既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天牡丹一人也便够了。”

付葭月抿了抿唇:“没事。”

“姑娘不必勉强,我知道,姑娘也不容易。”

“我既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你去外间准备吧,一切事宜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来,就逃不出的。”

牡丹敛了敛眼眸,也不再说些什么,在竹苓、竹茹的陪伴下,就朝门口走去。

大厅中,春、夏、秋、冬四位美男尽显所能,得到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一抹惊鸿舞在划过最后一弧度后,牡丹拂袖至二楼雅间旋转着飞下了舞台中心,与此同时,至舞台四周洒下零零散散的长绸缎,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朦朦胧胧地更突出她妖娆的身姿。

“牡丹为各位所准备的,可还满意?”犹如雨滴落在荷叶之上的,甜蠕声音传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轻笑声,说得众人心头犹如遭受电击般,暖流至心口处延伸。

更有甚者,口水至嘴角渗出。

在出奇的安静后,大厅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

“牡丹姑娘,你这几年来,都只卖艺不卖身的,如今忽然卖出这春宵一夜了,莫不是年岁大了,春心荡漾了?”只听人群中响起一声突兀却应景的声音。

众人依着坏笑声看去,只见说话的是斜椅在丫鬟身上的男子。

这男子从小荒淫无度,早就为全京城的人所熟知。

就是左尚书之子左立。

“呸,捏疼本大爷了!”忽然,他一巴掌打到正给他捏肩的丫鬟身上。

丫鬟噗通一声瞬间跪到了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不断地磕着头:“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少爷饶命……”

“聒噪!”左立一脚踹到丫鬟的胸口上,烦闷地揉起了额角。

候在旁边的大汉见状,单胳膊就拽起了还跪在地上磕头的丫鬟,朝门口拖去,完全不顾丫鬟尖叫着求饶的声音。

此时此刻,坐在角落的一男子握着酒杯的手握紧了几分。

因着这一变故,弹奏丝竹的声音停下,众人也皆敛声屏气,身旁一不小心将祸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左立乃是左尚书唯一的子嗣,算是老年的字,本以为终于有传宗接代的人了,谁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没个上进心,好色,除了是只米虫外一无是处,还隔三差五地给左府惹事。

众人都道这是老天不长眼,明明左尚书这么好的一个人,也时常开仓放粮接济穷苦百姓,做的好事也不算少。可偏偏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

本想寄托于其他姨娘什么的,左尚书娶了足足九房的姨娘,可怎奈就是每一个肚子都是那么地不争气。

如今,左尚书也不知是不是看透了,也不热衷于子嗣了,干脆全身心投入到朝堂之中,后院也极少去,一月不过五日约莫。

“左公子,这是我们俊男坊第一天开张,你这是?”牡丹先打破了这沉寂,朝旁边弹奏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大厅间便再次响起了悠扬婉转的丝竹声。

“小丫鬟不懂事,教训一下。”左立张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剥好的荔枝,吧唧着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