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安静,有种死亡的味道。卢天策的头皮发麻,“燕姑娘……可发现什么了?”

燕雨点点头,手指在虚空一划,“看来你也发现了,这镇子,早已是死城一座。卢天策,我想,这里的人……都逃不过一死。”

世上最困难的,不是面对强大的敌手,而是面对那个暗中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卢天策想到了那聚集了所有人的流水席。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做这样的事,但是眼下燕雨说的必是实话,“镇长……”

既然整个镇子都是死城一座,哪还有什么镇长呢。

燕雨叹息,“卢天策,这个镇子,只怕是很快就会从帝国的版图上消失掉了。我想,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卢天策一愣,声音都在发颤,“你是说,这里……”

他怎么能相信,这个镇子上成千上万的人,明明几个时辰前都好好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会这样。

燕雨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这个少年,这一切,都因为她们曾经在逍遥宫里所做的一切。

她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就是过来搞破坏的,傅红生杀了香草,却还做梦能够顺利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真的当她是个摆设吗。

可是燕雨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伤害旁的人。

对她来说,也不过就是想要破坏这个订婚,想要那个女人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而已。

若在平时,燕雨也许也还有力气做点儿什么,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太累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燕雨已经顾不上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这个人能够活下去。

她的心愿已经了了,这个人却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东西,他一定得活下去。

“燕姑娘……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卢天征策何其聪明,他想去找阿夷,这个镇上血光四贱,阿夷怎么办,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呢。

燕雨拉住他,“不用去了,我已经把阿夷送到归宁山庄云了。我想,暂时他还是很安全的。可是这镇子……怕是没的救了。卢天策,你现在在,必须跟我走。”

两个人距离醉风流此时已经有段距离了,他们听到很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燕雨拉着卢天策,几个纵身,跳到了一棵大树上,暂时隐藏起来。

两个人站的比刚才更高了些,刚好能够看到醉风流,此时竟被银衣甲胄的士军团团围困。

醉风流里,原来正好好地在进行一场喜事,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这里都是些没有出过远门的普通乡民,他们全部人一辈子遇到最大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跟邻居逗个嘴了,哪里见过这阵势。

卢天策看着那些士兵,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地方哪来的军队。

远处,那些百姓包括傅家夫妻,全都被驱赶到了醉风流门前的一块儿空地。

一身红衣十分邪性的燕风仁站在那儿,笑容烂若桃花,“各位,你们窝藏钦犯,王爷手令。但有反抗者,格杀无论。”

王爷,钦犯。

卢天策觉得那个人说的是自己。

他皱眉,怀疑八王爷已经知道他兄妹二人当年逃过一劫的事情。

燕雨却哧笑一声,“你不用担心,燕风仁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恐吓了。他这个人不能用寻常人事去推测。我想他多半是因为我们接触过密才会盯上你,不过以他那个德性,就算是查到了你的身份,也必然不会真的报上去的。否则的话,他根本不会有机会报仇的。”

斗了十多年,燕雨自然十分知道这个疯子的性格。

他什么都不在乎,却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琰,只要有什么不满意的,必然杀了对方。

这种人,不会把事情捅上去。

卢天策看了眼燕雨,她清瘦的脸就在自己身边。

两个人其实挨的很近,他看到她露出来的脖子那儿有一圈干掉的伤口。

他的心动了一下,“燕雨姑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觉得很奇怪,燕雨似乎很熟悉那个人,而且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也有些熟悉。

能够追查到他,而且还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处理掉这个镇子上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明这个人是早就调查过他的,或者他一直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燕雨犹豫了一下,深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了,“那个人……叫燕风仁。是燕成淮的二儿子,燕家二房如今只有他活了下来。这些来年,燕风仁一直在军队里躲着,我处理不了他。本来那次想连他一起解决的。可是……”

燕雨没有真正说出放过燕风仁的原因,但是卢天策想到大家族里的事情,本来也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他不再深究,“他找的人是我……我不能让他杀了这些人。”

“你救得了么?那些军队里的人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中人,你看到他们手里的箭了么,那可都是火箭。”

燕雨吸了口气,“卢天策,记得你和香草说过的话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迫不得已的。这些人……他们的命,跟你没有关系。燕风仁要从帝国的版图上抹去一个地方,这是多大的事。他敢这样做,就知道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这……不是你的责任。”

燕雨清晰又残酷地告诉卢天策,这个曾经生活过好些年的镇子,注定要消失。这镇子上的数万居民,全变成一堆白骨,可他,无能为力。

远处,男子的声音依然振振有词,“只要你们告诉我,那个人在什么地方,你们就能平安离开醉风流。”

他要找卢天策,可是在场的人哪里知道那个少年在哪儿。可是他们不知道,有人知道啊。如今卢天策也算是傅家的半个女婿了,他们指着傅老板夫妻二人,“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你们问他们,肯定知道。”

一群可怜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家早都已经被抹去,不在此处的人,也全部消失了。

燕雨忽然伸手放在了卢天策背后,只要他一动,她就点他的穴。

远处,两个当兵的将傅老板夫妻二人押到燕风仁跟前。

他脸上一个多余的笑都没有,“说吧,两位,你们的好女婿在哪儿。”

傅老板带着妻子女儿本来就是避祸于此,原也没过求个安生,谁能知道如今遇上这些事儿呢。他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了,很清楚这个年轻又邪气的男子有多危险。看这四周的架式,这些当兵的根本没拿他们这些人的命当命,个个满脸杀气,手里拉的弓都拉的那么满,分明就是做好了屠杀的准备。

傅老板看了眼四周那些在几年的相处下来已经很熟悉的镇子里人,这些人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全都充满了期待。

他们真的以为面前这个年轻人能够网开一面?

这个人给他们安的罪名可是窝藏钦犯。当今天下,皇帝昏庸,兵祸横行,这镇子也不过因为偏僻才能安生许多年。皇帝亲自下令,藏逆钦犯可是连九族的大罪。

他们,根本没有可活了。

傅老板站的笔挺,“什么钦犯,我不知道。”

燕风仁本就没有什么耐心,言几直接从一旁的士兵身上拔出配刀,像劈柴一样,生生将一个大活人斩成了两半。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那些人一下子炸了锅,有人甚至当时就晕了过去,对一个大活人变成两半的血腥场面显然是受不子的。

卢天策的表筋果然暴起,他想去救人?

燕雨摇了摇头,一个人的心太善良,便注定多有牵挂拖累。他不了解燕风仁,她却知道。他即出手,就不会让这些他眼中蝼蚁一样下贱的生物有喘息的机会。

所以就在卢天策要跳下树那一瞬间,她果然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燕雨想起了那日在逍遥宫,那个死老头子的作法,心里却有了几分明白,这个人……较之于旁人更是多了几分坚韧,可也正是如此,他竟能宽容那么多事。

可惜,他终究不是救世主。

远处,傅夫人见自己的丈夫变成了两半,一下子直接晕了过去。

燕风仁不想再浪费时间,索性抬手下令,让现在的人直接射箭。

一时间,白昼之下,火箭如雨。

天地之间都是惨叫,那些手无寸铁的乡民,还间能够酿出一股子风流味儿的醉风流,变成了一团火。

那么多人,便在那个人的抬手之间,化成了一抹飘红。

卢天策闭上眼睛,“燕姑娘,麻烦你解开我的穴道,不然我就自己冲了。”

自冲穴道,那便会损坏奇筋八脉,以他如今的能力,到时候经脉俱损,与死有何益。

燕雨照做,卢天策没有再作,伸手一拳砸在树杆上。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这可是一个镇子,上万的人,竟被血洗。

火箭点燃了屋宇,大火漫天,整个镇子很快就燃起来。燕雨和卢天策做为唯一的活口,为了不被燕风仁追上,当时就离开那颗大树,以轻功掠向镇外。

两人却终究还是被燕风仁发现了。

两人奔出镇子,燕雨提议让卢天策跟他走。

以那个人的性子,他们两个都是他的目标。卢天策对付不了燕风仁,她有办法。

两人跟燕雨的燕卫汇合以后,便赶往燕原。

那个地方,是燕氏一族的发源地。燕家发达以后,便买下了那里,将附近的人都迁了出去。世世代代下来,燕原上建起了一个小形的宫殿群,十分壮观。

燕卫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阻挡燕风仁足够了。燕雨和卢天策二人在燕卫的保护下,顺利进入燕原。

接下来,就应该是燕雨对付他的好戏了。

杀伐,不应该只有一个人来做主,对吗。

燕风仁的士兵是入不了燕原的,幸而这些年来他在军队混的不错,调来了大批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