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来看看你爹,顺便商量点事儿。”谢白挪开自己的眼睛,月娘的眼睛太干净了,他怕自己看了以后会更难过的。

付睿渊在一旁将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睛里,重重地咳嗽一声,“月娘,找爹爹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好多府兵出门去了,他们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大哥出事了?”月娘皱眉,她爹爹看起来真的好严肃的样子。

付睿渊平时虽然也是有几分刻板的样子,可是他对月娘是不会这样子的。

除非,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付睿渊一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大哥今天回来就一定是今天。起初月娘想大雨可能耽误了他的行程,可是这天都黑了,大哥连个人影都没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付睿渊派了几十号府兵出去,一定是寻找大哥付铭轩去了。今天城中据说十分混乱,禁军到底在抓人,这样的时候京中臣子家中忽然派出府兵会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他爹爹混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能让爹爹冒险,想来大哥确实危险了。

“你大哥……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付睿渊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女儿的性子他十分清楚,单纯善良还有那么点儿热血,再加上和付铭轩的感情又十分好,如果让他知道大哥遇到危险,必然是坐不住的。

付睿渊不会说假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假话,事实上他根本不愿意骗这个女儿。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话便被月娘一眼就看穿了,“爹爹你怎么能撒谎呢。你明明说过的,不会骗女儿。大哥真要是有什么危险,你觉得我能安心么?“

一旁的谢白大概也知道月娘的性格,赶紧出言阻止,“月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阿轩找回来的。”

“谢白,你告诉我,大哥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我不是傻子,爹爹派府兵出去说明一定是很麻烦的。”她忽然死死拉住谢白的衣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草。

谢白叹了口气,“月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都一样担心。阿轩……失踪了。”

几个人都熟知付铭轩的性格,如果真的是因为大雨耽误了赶路,他也会趁着雨势减小回来的,或者派个人回府送消息。可是他们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根本就没办法送出什么消息来。

月娘的脸白了一白,“到底出什么事了,爹爹,你到底让大哥去干什么了?”

付睿渊是不愿意月娘掺合到这些事情里来的,可是她身为他的女儿,又在京城之中,很多事情根本避无可避。

“皇帝让我追查救济粮被劫一事,可你爹爹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像这样的大案怎么可能破的了,然而皇帝下了命令我也不能不从。所以爹爹让你哥去给以前的老朋友送信,希望他能出山相助。”

“大哥去送信,原定是今辰回来是不是?这都多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哥只怕冒雨也会赶路。爹爹,我要去找大哥。”月娘果然激动起来。

她几岁被入付府,本来以为这个地方不是自己的家,可是付铭轩和付静姝都待她好极了。月娘如今哪里能够忍受付铭轩身处危险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不行。”付睿渊立即反对,“且不说你还有伤在身,如今外头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你大哥下落不明,你去哪里找他。”

月娘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可是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我一定要去,大哥有事情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挺身而出,难道眼睁睁开着么,这太诛心了,爹爹,月娘办不到的。”

“月娘,此事干系重大,听话。”谢白也在一旁劝说。

他感冒了,整个人都不太有精神,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月娘情绪激动,没发现谢白的异常,毫无留情地反驳他,“干系再大,与我何甘。那是我的亲哥哥,我要是不去找他,我怎么对得起他对我的保护。”

她不顾付睿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付家的客厅十分大,三个人本来就显得空旷,付睿渊激动的声音更是有几分吓人,“拦住小姐。”

柯旬本来就很会挑地方,即让月娘看上去伤的惨重也不会真要了她的性命。她本来就有武功身体底子好,这般将养数日,人已好了七七八八。

外头守着的人本来就不是月娘的对手,又知她是小姐不敢下狠手,两下就被月娘踹倒在地。

“该死。”付睿渊暴粗口,“快拦住她。”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早知道真不该让她舞刀弄枪学武功,如今家里的下人竟然拿她没办法。

谢白犹豫了一下,忽然掠出客厅,足间腾空点了几下落在月娘面前。

“月娘,听话,不要出去。阿轩我们去找。”他面色有几分苍白,眼睛也显得不太有神,可是仍强打起精神。

两个人站有点儿近,月娘一脸愤怒地望着谢白,情绪有点儿上头,“谢白你疯了,拦我干什么。我要去找哥哥。”

她是真担心,几天没见付铭轩,又忽然看到将军府里派出去那么多精锐府兵,根本不敢想象,大哥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要是真在这儿等着,只会往最坏的方面想。

月娘急红了眼睛,“你让开。”

谢白面色仍是十分苍白,可他仍是露出一个温润谦和的笑容来,“月娘,乖,不要给我们添乱。”

他伸手在她头顶摸了两像,动作亲昵自然,又带着点儿对调皮孩子的无可奈何。

月娘眼睛里的泪一下子就喷出来了,“我担心哥,我只是要出去找一找他在哪儿,你们干嘛都这样,搞的像我要去闯鬼门关一样。”

客厅里,目睹了刚才谢白那个亲昵宠溺动作的付睿渊神色复杂,他从客厅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月娘,听话。你哥哥现在的处境谁也不知道,你去了……也与事无补。”

一个是她爹爹,一个是她喜欢的人,都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月娘的感觉就好像付铭轩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惊恐绝望地看着谢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谢白叹了口气,眼前也开始花,他静静地站在那儿,细细密密的雨珠子还在不停地落下来,身体也不知道是被淋湿的还是出了汗汗湿的,反正很难受。

“月娘,会没事儿的。你哥哥那么厉害的人,总会平安的。”

月娘听不进去,红着兔子一样的眼睛盯着谢白,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最终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呜呜地哭起来,“哥哥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谢白砰一声倒在雨地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袍子,此番倒地溅了好些泥,月娘只觉得谢白身上的衣袍都脏了。她愣愣地看了两眼,忽然惊恐地蹲下去,伸手去摇谢白,“谢白,你醒醒。”

细雨,美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具有颓废美的画面,可是雨里的美人与美少年都很狼狈。月娘发现她大概一个人在院子里闷的久了,所以心性都不太具有承受能力,先是哥哥,现在又是谢白。

明明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一直在哭。

月娘抹了一把脸,伸手去拉谢白,“你快醒醒。”

她的脑子彻底乱掉了。

付睿渊从台阶上走下来,顺便叫了两个下人,一左一右夹起谢白将晕过去的他扶起来,送到客房去了。

他拉起在地上有点儿傻呆呆的月娘,十分心疼,“他应该是受了凉,不碍事儿的。一会儿让大夫去看一下,这也行,你就在家里照顾着谢白点儿,他那个样子也不好回去。我一会儿让人去谢府给他家里送个信。“

月娘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脚步却跟着那两个送谢白的人一起去了客房。

付府的大夫来的很快,可能平时他就替付家人看病,所以并不忙。

月娘站在客房的门口,看着大夫忙前忙后,诊脉开方子,一时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

她没说话,最后倒是那个大夫先开了口,“谢家少爷的身体没事儿,想必是今天受了风寒,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才会这样子。小姐不必担心。“

“哦。”月娘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嫣。

大夫也算是个过来人,自然没说什么。

他开了方子,让月娘交给下人,就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少男少女。

大夫一走,客房里就更安静了,烛火之中,谢白的脸倒不似之前一般苍白。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倒是个很养眼的公子。

月娘走过去,坐在床头,心中即担心谢白又提心付铭轩。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心上人,虽然大夫说他没有大碍,可是让月娘将谢白抛下溜出去找付铭轩,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太出来。

付铭轩的湿衣服那两个下人换下来了,身上也盖着很厚的被子。月娘的耳朵里起初都是他的呼吸和窗外的细雨,可不一会儿她就听到谢白低低的惊呼。

“对不起。裴毅,对不起。”

他一直在不停地重复那几个字,仿佛入了魔。

裴毅,月娘之前听丫环跟她说过,这个人正是之前劫持了皇后的女儿牧歌公主的那个流民头子,据说他曾经也是个带着兵镇守一方的人,朝廷以谋逆之名让此事盖棺定论,可眼下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样。

至少,谢白的性子能够在睡梦之中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是知道些什么。

裴毅来自江南灾区,又牵涉进了劫粮一事,月娘打算等谢白清醒过来,一定要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来。

一夜过去,谢白的风寒好了很多。

在付家的客房里醒过来,身边还陪着付家小姐,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谢白愣愣地望着趴在他床头睡着的少女,大概是这个姿势不舒服,她睡的也不好。

时不时的皱一下眉头,显然也是在做恶梦。谢白揉了揉脑袋,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付铭轩?!

一夜过去,不知道是否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