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王有才走到窗前,遥看着杜家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是懊恼还是上火。

本来他还想弄清一件事,那就是杜晓娟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人。

但现在省心了,不管杜晓娟愿不愿意,这桩婚事,他都必须要给搅合黄喽!

他不能眼瞅着杜晓娟往火坑里跳,更不允许旁人把她往火坑里边推!就算是她爹妈,也不行!

心里略一盘算,他叫来了刀强和魏小天,吩咐了一番,然后才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王有才刚到办公室坐了下来,魏小天就急匆匆的跑来报告:“来了来了,两辆轿子,县里牌照,六个人。”

王有才站了起来:“告诉你的人,都给我预备好了,明白了吗?”

魏小天连声答应着去了,王有才这才带上刀强,不紧不慢的往杜家走去。

他想的很清楚,提亲这样的大事儿,杜晓娟总不能不露面,而他作为村长,去观个礼,看个热闹也算是正常吧?只要见了杜晓娟的面,有啥事儿都好说了。

俪水县提亲的规矩跟旁处有所不同,既简单,又直接,男方登门送聘礼,拜过岳父岳母,然后女方出面,二人喝个交杯酒,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个别乡村,当天就可以把女方领回家,等成亲的当天,再把岳父岳母请过去办酒席,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提亲既是定亲,实际上也可以说是真正成婚了。

当然,望溪村倒是没这个说道,可提亲就等于定亲的习俗,与别处倒也相差不多。

王有才走的不算快,他心里已经估算好了时间,只要赶在杜晓娟出来之前到场就够了,去早了,还得跟老杜婆子纠缠。

不得不说,他估算的很准,二人远远的看到杜家院门的时候,门口的鞭炮也响了。

他稍稍加快了脚步,鞭炮停下,他也到了院门口,门口停了两辆桑塔纳轿子,上边还扎着粉气球,几个小孩正在琢磨着怎么偷气球。

门口围了一群邻居,足有三十来号,一个个挤着往里边巴望,看不着的踮起脚来干着急,好像是他们家姑爷来提亲似的。

王有才走到众人后边轻咳了两声,众人一见是他,都争着打招呼,还有人问:“大能耐,你杜姐今个定亲,你随多少礼份子啊?”

王有才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当然得随一份厚礼,大大的厚礼!”

众人笑着让出道儿来,王有才不急不缓的站到了门口。

院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屋门前摆了一套老式的木桌椅,杜家老两口一左一右的坐在桌边,一个穿了一身雪白西服的年轻男子,正哈着腰,给老两口端茶,十几个亲友围在四周欢笑起哄,气氛相当的火爆。

可王有才只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本就阴沉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

这男人身高到是不矮,比他还要高点,可那一身白西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烧纸铺子里的纸人一样,空空荡荡的,小风一吹都直忽悠,活像个骨头架子套了张人皮!

虽然从王有才的角度看不到此人的脸,可眼瞅他鞠躬的时候,起身都要 喘上两大口,王有才就知道没错了,这就是个标准的大烟鬼。

但王有才并没吭声,而是背着手站在那儿,笑看着里边继续闹腾。

他不急,拜过岳父母,新媳妇就该露头了。

他必须要看看,杜晓娟出面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她究竟是心甘情愿呢,还是被逼无奈。

果然,白西服刚起身,屋门就开了,身穿老式大红套装,戴着彩绣盖头的杜晓娟,由两个打扮得十分喜庆的年轻女人扶着走了出来。

王有才一见这情景,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瞅这架势,这是要把闺女,直接让姑爷领走?

定亲仪式不会盖盖头,只有在直接领走的情况下,女方才会由伴娘陪着,盖着盖头上车,望溪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老杜家还真是急不可待了啊。

而着急的可不止老杜家,那白西服一见新娘子出来了,两条麻杆腿,打着圈迎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抓杜晓娟的手。

王有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喝止的时候,杜晓娟却抢先一步扯下了盖头,狠狠一甩,正砸在白西服脸上,顿时把他砸得愣住。

一脸浓妆的杜晓娟看都不看白西服一眼,直接冲着旁边坐着的老两口怒道:“爹,妈,你们这究竟是要干什么,是嫁女儿,还是卖闺女!”

她声调不高,甚至算不上是喊,可这样一句含怒的质问,却镇住了满院子的声音。

刚才还哄笑嬉闹的院子里,一瞬间寂静无声。